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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广陵散》出蔡邕墓?漫谈《笑傲》之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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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息发布:发布时间:2015-12-28 11:24:552 浏览次数:
《笑傲江湖》之曲,是刘正风、曲洋二人以《广陵散》为底本,整理谱写而成。最后的归属则到了令狐冲、任盈盈手里,与冲、盈血脉相连,成为他们生命中不可分拆的一部分。想到令狐冲其人,必然会连带念及那一曲《笑傲江湖》。
《广陵散》萌芽于秦、汉时期,其名称记载最早见于魏应璩《与刘孔才书》:“听广陵之清散”。此曲之名世却与嵇康分拆不开。聆赏《广陵散》,我们必然会想到当年“嵇中散临刑东市,神气不变。索琴弹之。奏《广陵》。曲终曰:‘袁孝尼尝请学此散,吾靳固不与,《广陵散》于今绝矣!’”
《广陵散》是永远属于嵇叔夜的,就像《笑傲》之曲永远属于令狐冲一样。

 

《广陵散》本是琴曲,到《笑傲江湖》,则改为琴、箫合奏。二曲差别,应该还有。但可以肯定的是:《广陵散》的精神、气韵必然在《笑傲江湖》中得到完整的继承、阐发。否则,金庸尽可以把《笑傲》定为刘、曲原创,何须劳烦曲洋先生作盗墓贼,去发掘蔡中郎的坟?

 

似乎可以推断:嵇康与令狐冲应当归属于同一精神谱系。他们二人的立身、个性、遭遇容或大不相同,但二人精神血脉相连,暌隔千载,而心灵相通。

 

嵇康既云“广陵散从此绝矣”,何以此曲后世仍有流传?金庸编造了曲洋盗墓的故事。在金庸之前,早就有人写出了一个更为神奇的故事:

会稽贺思令,善弹琴。尝夜在月中坐,临风抚奏。忽有一人,形器甚伟,著械,有惨色。至其中庭,称善,便与共语。自云是嵇中散(康),谓贺云:‘卿下手极快,但于古法未合。’因授以《广陵散》,贺因得之,于今不绝。(《太平广记·324卷》)

自然,故事,仅仅是故事。

《广陵散》,又名《广陵止息》,今存《广陵散》曲谱,最早见于明代朱权编印的《神奇秘谱》(1425年),据编者言:《广陵散》曲,“世有二谱”。该书所收录的《广陵散》谱原藏于隋宫,唐末流落民间,宋高宗建炎年间再入宫府。

1949年后,古琴家管平湖先生根据《神奇秘谱》重新打谱,才令这首古琴曲重回人间世。

这是今传《广陵》的流转过程。然则,金庸又是如何让魔教长老曲洋获得此谱呢?据曲长老自家交待:他“对(嵇康‘《广陵散》从此绝矣’)这句话挺不服气,便去发掘西汉、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,一连掘二十九座古墓,终于在蔡邕的墓中,觅到《广陵散》的曲谱。”

为何选中蔡中郎?

蔡邕、嵇康分别生于汉、晋两朝,似乎隔绝甚远,实则,二人的生活年代极为接近,以公元论,蔡邕殁于192年,而嵇康生于225年。他们是那个时代最杰出的两位琴曲大家。

蔡邕、嵇康二人并无师承关系,嵇康的竹林友人阮籍的父亲阮瑀,却曾师从蔡邕学琴。

嵇康《琴赋》中言及“蔡氏五曲”,指的正是蔡邕所创琴曲《游春》、《渌水》、《幽居》、《坐愁》、《秋思》,统称“蔡氏五弄”,后世将其与嵇康创作的《长 清》、《短清》、《长侧》、《短侧》“嵇氏四弄”合称“九弄”,是我国古代一组著名琴曲。那位荒唐透顶却又文采风流的隋炀帝就曾把《九弄》作为取士的条件 之一。

蔡邕不仅是作曲家,也是音乐理论家和音乐史家,中国早期最重要琴学文献《琴操》亦归并在他名下,现今琴家多以此书为琴曲解题依据。

然则,蔡邕《琴操》中有无提及《广陵散》呢?

没有!《琴操》中根本不见“广陵散”字样。却对一曲《聂政刺韩王》解析颇详:

‘聂政刺韩王’者,聂政之所作也。政父为韩王治剑,过期不成,王杀之,时政未生。及壮,问其母曰:‘父何在?’母告之。政欲杀韩王,乃学涂入王宫,拔剑 刺王,不得,逾城而出。去入太山,遇仙人,学鼓琴,漆身为厉,吞炭变其音。七年而琴成,欲入韩,道逢其妻,从买栉,对妻而笑,妻对之泣下。政曰:‘夫人何 故泣?’妻曰:‘吾夫聂政出游,七年不归,吾尝梦想思见之。君对妾笑,齿似政齿,故悲而泣。’政曰:‘天下人齿,尽政若耳,胡为泣乎?’即别去,复入山 中,仰天叹曰:‘嗟乎!变容易声,欲为父报仇,而为妻所知,父仇当何时报复?’援石击落其齿,留山中三年习操,持入韩国,人莫知政。政鼓琴阙下,观者成 行,马牛止听,以闻韩王。王召政而见之,使之弹琴,政即援琴而歌之。内刀在琴中,政于是左手持衣,右手出刀,以刺韩王,杀之。曰:‘乌有使生不见其父,可 得使乎?’政杀国君,知当及母,即自犁剥面皮,断其形体,人莫能识。乃枭磔政形体市,悬金其侧:‘有知此人者,赐金千斤。’遂有一妇人往而哭曰:‘嗟乎, 为父报仇邪?’顾谓市人曰:‘此所谓聂政也。为父报仇,知当及母,乃自犁剥面,何爱一女之身,而不扬吾子之名哉?’乃抱尸而哭,冤结陷塞,遂绝行脉而死。 故曰:‘聂政刺韩王。’

近人杨宗稷先生明确指出《广陵散》就是蔡邕所说的《聂政刺韩王曲》。他在《琴镜续·广陵散谱后记》中说:“广陵散,非嵇康作也,《聂政刺韩王曲》也。…… 今按谱弹之,觉指下一片金革杀伐激刺之声,令人惊心动魄,忘其为琴曲,是以当日鼓琴阕下,观者成行,马牛止听,足征余前说不谬。更以知曲中各段命名曰:取 韩、呼幽,亡身,返魂、冲冠,皆与聂政刺韩王为父报仇之旨相合,其为《聂政刺韩王曲》毫无疑义。”

至此,似乎可以解释明白:金庸让曲长老掘墓盗谱,何以偏偏选中蔡中郎?

“令狐冲(对黄钟公)笑道:‘前辈对牛弹琴,恰好碰上了晚辈牛不入耳。’”(《笑傲》781页),一对比就看出来了,黄钟公的琴艺固然不凡,终究达不到最高境界如聂政:“鼓琴阙下,观者成行,马牛止听。”

我于音乐一道,完全外行。《广陵散》这几年倒也常听,只是觉得好,再讲不出其佳胜处,曾在网上读过“眉山紫桐”的赏乐随笔,深为叹息:要是我解声知乐,也写不出这么美的文字,一径“掠美”:

(拂琴者在)强硬、熟稔和不动声色里唱一曲复仇者之歌。战国聂政刺韩王,为报父仇,聂政入深山学琴十年,身成绝技,名扬韩国入宫杀韩王后,毁容而死。古代中国人很奇怪,很多尖利仇恨几乎都成了梦想,这样黑色的梦想要一生去实践。《广陵散》前半部分有一个旋律,突然高音,优雅回转两次,真是令我荡气回肠。这一向有意无意都在哼这么一句。一把剑一刺不中再刺一剑,剑客白衣飘飘。刺客在刺杀现场,有意无意卖弄一下身手,潇洒,有着舞蹈之美。《广陵散》是黑色的,一块巨大的黑色的绸缎遮天蔽日,时时拂面而来,里面不晓得是否暗藏着毒针?

令狐冲的《笑傲江湖》之曲,接续的是嵇康《广陵散》的风神,而在《后记》,作者又说:“令狐冲不是大侠,是陶潜那样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的隐士。”

如此,则令狐冲的精神气质,既像嵇康,又似陶潜。嵇康与陶潜,两位魏晋大诗人,有一点很接近:嵇康藉《广陵》歌咏刺韩王的聂政,陶潜诗《咏荆轲》颂赞的则是其“刺秦王”的伟绩。

陶潜诗喜说荆轲,想见停云发浩歌。吟到恩仇心事涌,江湖侠骨已无多。(龚自珍《陶潜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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